第407章

d此时才从袖中取出信,迅疾拆了信。

林微微写下这封信的时候,心情显然急促紊乱,笔迹有些凌乱。

“谢妹妹,顾山长不见了”

第一行入目,谢明曦心里倏忽一沉,嘴角抿得极紧,捏着信纸的右手猛地用力,手背隐隐露出青筋。

“对不起,谢妹妹,是我太过粗心疏忽。”

“回想起来,山长这几日一直有些心神不宁。我只以为山长是思念你之故,并未多问。今日早上,山长未和众夫子一起离府,提前半个时辰便去了书院。我知晓此事后,也未放在心上。”

“没想到,书院那边送了消息进府,说山长根本没去书院。”

“我这才惊觉不妙,立刻命人暗中搜寻山长下落。可是,找了整整一日,却遍寻不到山长的身影。我亲自搜便了顾山长的屋子,也未找到任何可疑之物。”

“这个幕后之人,不知用什么法子,诱得顾山长主动走出守卫森严的蜀王府,未带一个侍卫。”

“我唯恐引起人心慌乱,对外宣称山长生了易传染的风疾,需在院子里静养。并对外封锁了消息。”

“我继续派人找寻山长。对不起,谢妹妹。你将蜀王府托付于我,山长却在我眼皮子底下失踪了”

信写到这儿,似有水滴滴落到了信上,晕染开一小片墨迹。

谢明曦眼前晃动着林微微含泪写信的情景,一颗心似被细针猛地扎了一下,尖锐又剧烈的痛楚,迅速蔓延开来。

是谁有这等手段,能在蜀地诱走顾山长,并将顾山长藏至众人搜寻不到的地方

是谁如此狠辣,以师父的性命安危为手段,来要挟她这个中宫皇后

到底是谁

还能有谁

谢明曦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,习惯了以微笑为面具,遮掩所有真实的心绪。

可她同样是有血有肉之人。

她有欢乐,有悲恸,有喜悦,有急切,有焦灼,有愤怒这阴险狠辣的一招,彻底击中了她的软肋,令她痛彻心扉怒不可遏。

一想到顾山长不知被关在何处,不知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,不知是死是活,心中便如油煎火烤,痛不欲生。

谢明曦闭上眼睛,用力地缓缓地呼出一口气。将胸膛处尖锐的剧痛按捺下去。然后,继续睁眼看信。

“可恨蜀王府离京城太远,传递消息十分不便。一来一回便要耗费二十日之功。你看到这封信,至少也是十日以后了。说不定,你在看到这份信的时候,顾山长已经安然回来了。”

“但愿我只是虚惊一场”

不,绝无可能是虚惊一场

如此缜密的布局,如此狠辣的手段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在未达到目的之前,对方绝不会轻易放了师父。

咚咚咚

骤然响起的敲门声,打破了寝室里的沉默。

谢明曦倏忽抬头,声音里透着无法倾泻的怒意:“是谁”

门外响起湘蕙的声音:“启禀皇后娘娘,芷兰奉太后娘娘之令前来,请皇后娘娘去椒房殿一同用晚膳。”

俞太后

谢明曦的目中闪过骇人的凉意,汹涌的怒火却意外地平息,声音听来和平日无异:“你告诉芷兰,本宫稍事梳妆便去椒房殿。”

湘蕙恭敬地应了声是,悄步退下。

门外又没了动静。

谢明曦面无表情地将信又看了一遍,然后将薄薄的信纸凑到烛火边。火苗迅速吞噬了信纸,燃成灰烬,落入炭盆中。

又过片刻,谢明曦起身去开了门,扬声吩咐:“从玉,扶玉,伺候本宫更衣梳妆。”

从玉扶玉应声而至,在见到谢明曦的刹那,两人俱是一怔。

两人伺候谢明曦也有十年了。谢明曦此时看着和平日没什么两样,眼底的冷厉寒意却毕露无疑。

出什么事了

是谁惹怒谢明曦了

两人对视一眼,俱不敢多嘴多问,低着头捧来衣衫,伺候谢明曦更衣。然后以温水为谢明曦净面,重新梳妆。

小半个时辰后,出现在椒房殿里的谢皇后,已如平日一般,神色柔和,唇畔含笑。

第八百四十六章 失踪二

“奴婢见过皇后娘娘”

一众宫女裣衽行礼,神色恭敬。

谢明曦做了中宫皇后之后,虽未接掌宫务,却已凭借李太皇太后立于不败之地。又联手萧语晗,和俞太后隐然平分秋色。

短短未到半年,便已扭转劣势,这份手段和心计,谁敢小觑

一个是日渐老迈的俞太后,一个是如日中天正值年少的谢皇后。众人心里略一权衡掂量,也知道绝不能开罪谢皇后。

椒房殿这些自恃颇高的宫女们,在谢明曦面前,表现得格外谦卑。

“免礼,”谢明曦的声音悦耳动听:“芷兰何在”

芷兰忙上前一步:“奴婢在。”

谢明曦目光淡淡一扫:“你进去通禀母后一声吧”

芷兰应了一声,转身进了寝室通传。

一直半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的俞太后,倏忽睁了眼。目光深沉锐利,令人心惊。哪里还有半分病人的影子。

“皇后神色如何”俞太后淡淡问道。

芷兰垂头答道:“皇后娘娘神色镇定如常。”

镇定如常

俞太后眸光一闪,讥讽地扯了扯嘴角。

这个谢明曦,早上收到了蜀王府的来信,忍了大半日,直至大半个时辰前才独自进了寝室。想来,一定是看过信了

这么短的时间内,便能“镇定如常”,果然善于隐忍城府极深啊

“让皇后进来。”俞太后的声音也一如往常。

芷兰低声应是。

片刻后,谢明曦迈步进了寝室。

“儿媳见过母后。”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,谢明曦含笑行了一礼。

俞太后目中闪过嘲弄之色,神色间恢复了往日高居上风的从容:“免礼平身。”

谢明曦笑着谢恩,站直了身体。目光很自然地和俞太后对视了片刻。

俞太后目光沉沉,深不可测。

谢明曦竟也未落下风,目中凉意惊人。嘴角却弯了起来,亲热地说道:“母后忽然召儿媳前来用晚膳,委实令儿媳受宠若惊。”

俞太后也笑了起来:“太后皇后,身份再尊贵,也是一对婆媳。婆媳两个一同用膳,是等闲常事,何来的受宠若惊。”

谢明曦略有些忧心:“母后凤体违和,尚未痊愈。平日用膳皆在床榻边。今日如何能下榻去饭厅若有个闪失,儿媳万死不辞其咎。”

“还是容儿媳伺候母后在床榻边用膳吧”

俞太后却道:“哀家小病一场,已好得差不多了。下榻用膳无妨。”

谢明曦只得上前,扶着俞太后下榻。玉乔等人也围拢过来,忙碌着为俞太后穿鞋梳发更衣。

谢明曦堪称儿媳典范,至始至终都含笑立在一旁,无半分不耐焦灼之色。

俞太后的目光和谢明曦的视线在铜镜里再次交汇。

两人的目中,各自闪过一丝寒意。

这一丝寒意,迅疾闪过,消失不见。很快又化为言笑晏晏,婆媳间一团和气。

用膳时,俞太后吩咐芷兰为谢明曦布菜。

谢明曦慢慢地吃了几口,如同嚼蜡,毫无滋味。俞太后的胃口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,吃了几口,便搁了筷子。然后,微微叹了一声。

“母后为何叹息”谢明曦面上满是关切之色:“莫非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还是久病卧榻,心情不佳”

俞太后叹道:“哀家整日养病,颇为气闷,便惦记起娴之了。”

谢明曦的背微微僵直,面上却徐徐一笑:“母后惦记师父,令人写信给师父便是。”

俞太后沉沉的目光扫了过来,若有所指地说道:“书信来往,如隔靴搔痒。到底不及人在一处,见面说话。”

“哀家想下一道凤旨,召娴之和阿萝一同回京。以后,就让她们在宫中住下,一起陪伴在哀家身侧。你意下如何”

谢明曦面上露出一抹无奈之色:“不瞒母后,儿媳也早有此意。”

“儿媳离开蜀地至京城,已有半年。心里无时无刻不惦记师父和阿萝两人。奈何阿萝一直断断续续地病着,不宜奔波。今儿个林姐姐又给我来了信,说师父整日忙碌奔波,竟也病倒了。”

“本来,儿媳不想将此事告诉母后,免得母后忧心。只是,母后和师父是年少挚友,情谊深重,犹胜手足姐妹。师父生病之事,儿媳不敢瞒着母后。”

年少挚友,情谊深重。

这八个字,犹如八记耳光,重重扇在俞太后的脸上。

这一回,轮到俞太后身子僵直,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。半晌才道:“既是病了,便让她好生养着。她和哀家一般年岁,到了这等年龄,也该静下心,享一享清福了。”

谢明曦目中闪过浓厚的讥削:“母后所言极是。”

人老就该服老。

可惜,权势二字太过惑人。也令长期居于权势巅峰的俞太后变得狰狞扭曲,面目全非。连唯一的挚友也不顾惜了。

用完晚膳后,谢明曦这个儿媳颇为体贴地陪俞太后闲话许久,才回了福临宫。

无人知晓,这对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婆媳,已暗暗交手一回合。

谁先沉不住气,谁就先输了

谢明曦深谙此中道理,心中再焦虑,面上也半分不露。回宫后,先提笔给林微微写了回信。

待盛鸿回来后,谢明曦正好写完了回信。

夫妻两人从无秘密。盛鸿走到谢明曦身侧,笑着问道:“怎么这么晚了,还在写信若无要事,明日回信也不迟。”

目光很自然地在信纸上扫了一圈。

可惜,谢明曦已动作利落地将信折起,放进信封里。盛鸿一个字没看到。

谢明曦叫来从玉,吩咐下去令人连夜送信,然后才对盛鸿叹道:“怪不得林姐姐急着给我来信。师父每日跑去书院,前些日子蜀地下了一场大雪,师父在路上受了寒气,病倒了。”

盛鸿很清楚顾山长在谢明曦心中的分量,皱起眉头:“她和母后同龄,这把年岁了,日日奔波忙碌。身体哪里吃得消”

谢明曦苦笑一声:“可不是么可谁也劝不住她。这回病了,她总该消停一段时日,安心养病了。”

第八百四十七章 失踪三

盛鸿忙于政事,蜀地的消息皆送进谢明曦手中,也都由谢明曦安排布置。

盛鸿对谢明曦无比信任,压根没料到谢明曦会骗他。

见谢明曦为顾山长的病情忧心,盛鸿颇为心疼,张口便道:“你若放心不下,我再打发两个太医去蜀王府。细心照料山长的身体。”

谢明曦似有些心动,很快又摇摇头:“不必了。病症一好,师父肯定待不住,又要东奔西走整日忙碌。我倒宁可她慢慢养病。”

这倒也是。

盛鸿宽慰谢明曦数句,转而又说起了朝中之事:“新帝登基,理应开恩科。礼部已上了奏折,于今年四月开恩科,选取年轻多才的新科进士。”

盛鸿是年轻天子,一众老臣面上服气,心里服不服气,可就不好说了。朝堂之上的君臣角力,更胜过后宫中的勾心斗角。

盛鸿每日操心劳碌,颇为耗神。

人前盛鸿不露半分,回了福临宫,在谢明曦面前,盛鸿无需遮掩,不免露出些倦意。

谢明曦暂将心事抛开,任由盛鸿躺在床榻上,将头枕在她的膝上。夫妻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,低声私语。

“我准了奏折,这份差事,正好落在谢尚书的身上。”盛鸿低声笑道:“岳父大人接了差事,甚为喜悦,走路时都快带风了。”

身为礼部尚书,不仅掌管国朝礼仪大典,科考之事,亦是礼部尚书负责。

礼部在六部中最为清贵,也皆因此而来。满朝官员,谁家没有要参加科考的子侄后辈少不得要往谢家走动一二。

谢钧接了此等重任,焉有不喜之理。

谢明曦随意地嗯了一声,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,轻轻按揉在盛鸿的太阳穴上。力道适中,十分舒适。

盛鸿闭上双目,竟然就这么睡着了。

模糊中,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传进耳中。疲累困乏的盛鸿想睁眼,却无力睁开,沉沉入了梦乡。

隔日晨起,盛鸿隐隐有些不对劲,仔细看了谢明曦一回,不怎么确定地问道:“明曦,你昨夜是不是没睡好”

谢明曦今年二十,是女子容颜最盛之龄。不施脂粉,依然秀美清丽,姿容无双。今日晨起,略施了些脂粉,更添了一层容光。

唯有眼中的些许血丝,无法遮掩。被细心的盛鸿一眼看了出来。

谢明曦无奈一笑:“昨天夜里,我总惦记着师父,还做了一回噩梦。被惊醒后,就再也睡不着了。”

“一早起床,我面色暗淡,自己照镜子都

六宫凤华

  • 作者:寻找失落的爱情
  • 分类:言情小说
  • 豆瓣:7.7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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