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9章

d命即日起将这一条新的律法昭告天下,传至大齐所有州郡。

从这一日起,大齐的女子可立女户。

当然,要立女户,也有种种条件限制。

譬如丧父丧母,或是丧夫,或是和离的妇人,皆可立女户。若是父母健在或有夫婿的,不可立女户。立了女户之后,便要承担家中所有的税赋和徭役。也可折合成银两交纳官府。

如此种种限制,听在众官员耳中,心里倒是松了口气。

这么一来,真正符合条件能立女户的女子,少之又少。怕是百人中也难找一个。如此看来,倒也不会动摇男尊女卑的伦常根基。

真正能窥破天子用意的臣子,除了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臣,便是如陆迟赵奇陈湛这等天子心腹近臣了。

时隔一月,众官员的锐气早已被天子接连罢免八个官员的举动折腾光了。再者,内阁几位阁老都在府中休息,今日都未上朝。没了领头之人,文臣们一片沉寂。

至于武将们,有廉将军先例在前,对这一律法的接受度倒是比文臣们高得多。

一旦大齐有战事,士兵上战场打仗,没有不死人的。死了丈夫的妇人,若能立女户,带着儿女过活,也胜过扔下儿女改嫁旁人。

宗亲藩王们,在朝堂中分量最轻。汾阳郡王和安王又唯天子马首是瞻,其余郡王藩王也不愿张口开罪天子。

于是,今日朝上,一片和谐。

朝会散了之后,陆迟赵奇被宣召伴驾。

到天黑时,两人才出宫。不过,两人没有回各自的府邸,而是一并去了陈家。

陆迟礼貌又客气地递上两瓶药膏,赵奇在一旁笑道:“这是太医院里配置出来的上好药膏,不管什么皮外伤,敷上几日就好。皇上不便亲自出宫,吩咐我们两人来一趟,顺便将药送来。”

陈尚书:“”

饶是陈尚书脸皮又老又厚,此时也觉隐隐发热,咳嗽一声说道:“有劳皇上惦记,也多谢你们关心犬子了。”

陈尚书也是个妙人。平日里在朝中笑眯眯的,对着晚辈也颇为慈爱,一副老好人的模样。在家里却是一言不合就动手揍儿子。

陈湛也是惨,每隔一段时日,总要“告病”一回。其实是被亲爹揍了要养伤。这在朝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了。

这到底是陈家的家事,老子揍儿子也是天经地义。盛鸿身为天子,也不便多说什么。不过,让人前来送伤药。还是第一回。

陈尚书尴尬了片刻。

陆迟是谦谦君子,不喜也不擅长奚落讥讽。

倒是赵奇,是出了名的直言无忌,立刻又笑道:“陈湛若是犬子,陈尚书岂不就是犬父了哈哈哈哈”

陈尚书:“”

这要是我儿子,我一天揍他十回

陈尚书心里恶狠狠地哼了一声,面上不好流露出来,哈哈笑了一声:“贤侄说话真是风趣,颇有赵阁老风范,哈哈哈哈”

陆迟只得张口打圆场:“我和赵奇奉天子之命前来,总得亲自看陈御史一眼,方能安心。”

陈尚书略一点头。

一盏茶后,陆迟赵奇到了陈湛的床榻边。

陈湛挨打是常事,这一回打得格外重些。趴在床榻上不得动弹,颇有些凄惨。

陈小宝儿带着弟弟陈二宝陈三宝在床榻边给亲爹伺疾。见了陆迟赵奇,忙上前来行礼。

陆迟温和一笑:“不必多礼,都起身。”

赵奇笑着揶揄:“有三个儿子在身边伺候着,真是令人羡慕。”

陈湛受些皮外伤,精神还不错,闻言咧咧嘴:“你喜欢哪一个,只管带去赵家,给你做女婿。”

陈赵两家是通家之好。小宝儿和卿姐儿年龄相若,自小一起长大,青梅竹马,颇有情意。两家虽未明言,都有结亲之意。也因此,陈湛厚着脸皮说笑了一回。

赵奇呸了陈湛一口,若有所指地笑骂道:“不考个进士出来,想娶我的宝贝闺女,门都没有。”

陈湛立刻看向长子:“小宝儿,听到你赵叔的话了吗以后可得好好用功读书了。不然,日后连媳妇都娶不着。”

陈小宝儿多厚的脸皮,都有些吃不消,红着脸跑了。

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追随

陈小宝儿难得忸怩害臊,二宝三宝都是淘气包,立刻咧嘴笑着追了上去。口中还嚷着:“大哥大哥,你脸红做什么”

“大哥定是想做赵叔的女婿了。”

赵奇:“”

陆迟忍俊不禁,笑着调侃陈湛:“有这么三个活泼讨喜的儿子,你倒是不愁寂寞了。”

陈湛无奈笑道:“别提了。淘气起来都能上天。我定然是前世欠了他们三个债,他们这辈子投胎做我儿子讨债来了。”

可不是么儿女都是讨债鬼,身为父母,俱有操不完的心。

赵奇和陆迟一起唏嘘了一回。

陈湛稍微挪了挪身子,牵扯到了伤处,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直吸凉气。可见这一回陈尚书下手颇重。

赵奇啧啧叹了几声:“你真是你爹的亲儿子吗我长这么大,我爹从来没动过一根手指。怎么你总是挨揍啊”

这句话,可算是戳中陈湛的痛处了。

陈湛满面伤心,目中蓄起热泪:“大概这就是爱之深责之切了吧”

陈湛惯会耍宝,此时被揍得臀背开花疼痛难当,亏得他还有心情自嘲说笑。

陆迟也忍不住笑叹一声:“行了,你被揍成这样,还贫什么嘴。皇上今日让我们来给你送伤药,让你好生休息几日。等伤好了再去伴驾。”

陆迟半个字都不问陈湛为何挨打,只好言宽慰。

赵奇也没多问。

平日话最多的陈湛,此次竟也没说起挨揍的缘故和经过。

三人俱是心照不宣。

待陆迟和赵奇走了,陈湛才收敛笑意,长长叹了口气。

秦思荨拿了一瓶伤药进来,轻声道:“这是皇上特意命太医院配置的伤药,我给你敷一些,你的伤也能好得快一些。”

陈湛嗯了一声。

秦思荨轻手轻脚地为夫婿褪去衣衫,露出红痕遍布的后背。陈尚书怒极动手,陈湛此次挨了一顿结结实实的棍子。

秦思荨一边为陈湛上药,一边悄然落泪。

微凉的泪水滴落在陈湛的背上。

陈湛心里颇不是滋味,低声安慰秦思荨:“我爹就是这脾气,挨过这一顿也就好了。”

秦思荨哽咽道:“公爹下手也太重了。修改律法之事,是皇上的主意。事前你也不知情。公爹心中不满,不敢指责皇上,倒将满腔的怒气都撒到你身上来了。”

陈湛愈发无奈:“谁让我是他亲儿子不揍我揍谁罢了,习惯就好。”

秦思荨上完药,将被褥盖在陈湛的背上,然后凑过头来:“你是不是还和公爹说了什么,激怒了公爹”

平日里公爹动手,多是做做样子。这回显然是被气得狠了,才下了重手。

陈湛转头,和秦思荨对视片刻,半晌才低声道:“你别问了。”

秦思荨何等聪慧灵透,已然揣度出了几分。沉默许久后,才轻声说道:“不管你决意要做什么,我们夫妻一心,同进共退。”

陈湛眼角有些发热,伸手握住秦思荨的手:“好。”

椒房殿里,帝后相对而坐,小酌浅饮。

谢明曦意态闲适,手中端着精致小巧的酒杯。

盛鸿因律法顺利颁布,心情也颇为愉悦,笑着冲谢明曦举杯:“明曦,我们共饮此杯。”

谢明曦欣然点头,和盛鸿的酒杯轻轻一触,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。然后,各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
“修改律法,令女子可以立女户。此事是一块试金石。”盛鸿挑起浓眉,徐徐笑道:“朝中没有蠢人,不知多少人在暗中揣度我的真正用意。”

谢明曦淡淡一笑,接过话茬:“到底有多少人肯追随你支持你立阿萝为储君,很快便能见分晓了。”

想来,这样的人不会太多。

盛鸿倒是颇有自信:“别人我不敢说,陆迟赵奇陈湛定会全心支持我。”

谢明曦笑着揶揄:“你早将他们三个拐上了贼船,他们已随你到了湖心。便是巨浪滔天,如今也下不得船了。”

盛鸿悠然自得地一笑:“可见我颇有远见。”

夫妻两人说笑一番,很自然地提起了陈湛。

“陆阁老老持沉重,老谋深算,事情未明,不会对陆迟如何。赵阁老最疼幼子,舍不得对赵奇动手。陈尚书可就不同了。”谢明曦神色微凉:“这等时候,将陈湛打得不能下榻。可见陈尚书对皇上的举动颇为不满。”

盛鸿眸光一闪,淡淡道:“陈尚书也是三朝老臣,如今是吏部尚书,在文官中地位颇高,仅次于五位阁老。他如此表态,接下来怕是还有别的举动。”

谢明曦哂然:“你我便拭目以待,看看陈尚书他们有何高超手段。”

陈湛养伤半个月,才勉强痊愈,被宣召进宫觐见。

盛鸿令内侍们都退下,然后亲自上前扶起了陈湛,叹道:“对不起,连累你受皮肉之苦了。”

陈湛心头一热。

两人是同窗好友,情谊深厚。一开始,他追随去蜀地,是因同窗之情。如今盛鸿贵为天子,他为臣子,君臣相得。从一个臣子的立场而言,他也愿追随一个胸襟开阔精明强干的天子。

“皇上此言,令臣羞愧难当。”陈湛正色说道:“微臣这点家事,委实不值一提。微臣愿追随皇上,为皇上鞍前马后,刀山火海,万死不辞”

盛鸿心头也是一热,心潮激荡,久久难以平息。

他注视着陈湛,陈湛坦然回视。

片刻后,盛鸿挑眉笑了起来:“好今日你说的话,我都记下了。”

魏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:“启禀皇上,陆翰林和赵书令一同来求见。”

盛鸿定定心神,张口道:“让他们进来。”

很快,陆迟和赵奇一起迈步而入。

赵奇张口便道:“陈御史怎么一个人来表忠心了这等佞臣行径,可要不得啊怎么也应该带上我一起。”

陆迟也笑道:“我虽名迟,好在今日来得不迟。”

看着三人坦然明亮的笑脸,盛鸿心中既喜悦又感动,眼中温热的液体蠢蠢欲动。然而,此时此刻,所有的话语都显得多余。

一切尽在不言中

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进言

“启禀皇后娘娘,”椒房殿里,湘蕙笑着来禀报:“皇上打发魏公公前来送口信,今晚要在移清殿内和陆翰林赵书令还有陈御史小酌几杯,就不回椒房殿用晚膳了。”

谢明曦目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,眉头舒展,笑了起来:“好,本宫知道了。”

陆迟,赵奇,陈湛。

他们三人,果然未辜负盛鸿的期待。

这一晚,盛鸿兴致颇高,直至子时,才酒气醺然地回了椒房殿。

谢明曦也未嫌弃他满身的酒气,亲自扶着他去了净房。洗去一身的酒气,又喂他喝了醒酒汤。

盛鸿没有说话,只一个劲儿地笑。笑得开怀自得。

谢明曦也笑了起来,伸手捏了捏盛鸿的脸孔:“瞧你笑成这样,怪渗人的。”

年过三旬后,盛鸿自觉已经成熟稳重,也蓄了些短须。谢明曦的手指摸在短短的胡须上,盛鸿有些发痒,咧嘴一笑:“心情好,就是想笑怎么办。”

难得的稚气,颇有些可爱。

谢明曦目中满是笑意:“想笑你就笑,这儿又没别人。”

这话有道理。

于是,盛鸿便笑了个痛快。

隔日,盛鸿颇觉脸酸,不时伸手揉一揉脸孔。

今日是小朝会,有资格参加小朝会议事的朝臣,一共只有二十余人。皆是朝中三品以上的重臣。汾阳郡王和安王也一同列席小朝会。

不过,商榷政事是官们的事,汾阳郡王和安王在小朝会上很少出声。

老臣们颇有城府,虽觉天子今日举动不雅,也无人多嘴多舌。

朝中每日大事小事不断,大齐各州郡每日都有呈上来的奏折,一堆政事要处理。他们哪有这个闲功夫说闲话。

盛鸿张口问询新律法推进之事。

首辅陆阁老沉声应道:“新的律法已昭告天下,也发至各州郡。暂时还没出什么差错。”

也就是说,新律法是颁布了,推进实施还谈不上。

盛鸿倒也不急。但凡社会变革,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。心急吃不了热豆腐,慢慢推进便是。

到了正午,政事商榷得差不多了。

盛鸿正要吩咐退朝,陈尚书忽地咳嗽一声,拱手上前:“启禀皇上,老臣有一言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
盛鸿对老臣们一向客气,笑着说道:“不妨说来一听。”

陈尚书自问并无私心,说起话来光明正大:“鲁王世子年已十七,去岁便已自松竹书院结业。

六宫凤华

  • 作者:寻找失落的爱情
  • 分类:言情小说
  • 豆瓣:8.1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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